你未出生时,问题已“出生”
2023-06-23 19:44:22 来源:大科技杂志社

你的哮喘可能是因为祖母吸烟引起的;你的肥胖源于曾祖父童年时家境贫困,饥不择食;你的抑郁来自祖辈曾经历的恐惧……世界还没有你的时候,将要遗传给你的问题就已经出现了。你的祖先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威胁到了你的健康,同样,你自己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也会威胁到你的后代。

你是否觉得这个说法很荒唐呢?传统的遗传学知识告诉我们,决定生物体形态特征的是基因,每个人的表型如何,完全取决于这个人遗传了父母的哪些基因。而后天的行为方式不会改变体内的基因,更无法遗传给下一代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环境亦能左右生物特性

近年来,科学家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,基因只能解释一部分遗传现象,但还有很多现象并不能用基因来解释。研究者发现一种非洲慈鲷,这种鱼的雄性要么是占有欲非常强的硬汉,要么是清心寡欲的“和尚”。前者的色彩鲜艳、体型庞大、神经发达、生殖器硕大,总是试图占有更多的雌性;后者行为低调、体型瘦小、肤色黯淡、“不近女色”,当然也没有后代。然而,当科学家人为地改变雄性慈鲷的生活环境时,他们发现这些慈鲷的形态和生活方式都发生了显著的变化:把一条硬汉放到一群更硬的硬汉中间,不久后这条硬汉就逐渐减少了激素的分泌量、失去了鲜艳的色彩,安心地当起了“和尚”;同样,把一条“和尚”慈鲷放到一群更文弱的和尚中间,渐渐地这个“和尚”身体开始发育、皮肤也变得鲜艳了,连原本无法做到的传宗接代也顺利完成了。

科学家还发现,对于蜜蜂来说,自己将来会成为蜂王还是工蜂,并不是由它们的基因决定的,而是由它们出生时的地点决定的。将来发育成蜂王的卵会被产在大蜂房,并且一直用蜂王浆喂养;而发育成工蜂的卵则被产在小蜂房,并出生3天后就只用蜂蜜和花粉喂养。这些蜜蜂的基因并无差异,只因为所处环境的不同,使得它们对自己在蜂群中所扮演的角色产生了不同的预期,继而导致它们在结构和功能上出现巨大的差异。还有一种蝗虫,若出生在食物充足、竞争微弱的环境,它们就天生不具备翅膀;但它们如果感受到的信号表明出生后将会面临激烈的竞争,它们就会长出翅膀,远走高飞。虽然它们拥有相同的基因,但两者的形态和功能却“判若两虫”。

尽管这些动物的基因没有发生改变,但身处不同的环境,它们的表现形式却迥然不同,它们是如何突破基因的控制的呢?

操纵基因的开关

事实上,早在20世纪70年代,科学家就已经知道,每个细胞核内的DNA链上都有一些额外的东西,这些东西就像DNA的开关一样,可以精确地指导基因的活动,哪些需要激活、哪些需要关闭。每个生物体都有这样一套控制开关,相当于指导基因活动的“使用手册”。正是由于它们的存在,我们体内的细胞才能按照需要分化成心脏细胞、肝脏细胞或是脑细胞。

甲基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开关,这些数以百万计的甲基直接附着在DNA上面,当生物体不希望某些基因信息被读取时,就会给这个基因装上个甲基,使得这个基因无法发挥功能。

尽管甲基是直接连接到DNA链上的,但它只是位于基因的旁边,相对于基因独立存在。它没有改变基因,却能够影响基因行使正常的功能。甲基就像是一个帽子,戴上它,基因就关闭;摘掉它,基因就可以表达。所以,即使遗传信息完全一样的两个个体,由于基因上甲基的位置不同,他们也可能会表现出完全不同的特征。

最初,人们认为,这份指导基因活动的“使用手册”在胚胎期就会定型,但后来的研究显示这些开关随时可以添加到基因上,对基因产生影响。饮食的改变、暴露于某些化学物质下都会导致DNA的甲基化。英国爱丁堡大学的塞克尔教授通过对南非闪族游牧部落的研究发现,这个游牧部落从之前朝不保夕的穷苦的乡下搬进城市后,他们无需打猎或种植就能获得充足的食物,环境的变化改变了它们体内控制基因的开关,导致肥胖症、糖尿病、心脏病等疾病的发病率在这一人群中激增。可以说,生物体内指导基因活动的“使用手册”不是固定不变的,它是生物体整个生命过程中通过与环境的互动,对其不断进行编辑的产物。

心理疾病来自出生前

这些基因开关不仅对个体产生影响,还能从父母遗传给孩子,并且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。在DNA没有任何改变的情况下,这些开关能被加上或减去,就像基因突变那样遗传下来。

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研究人员发现,怀孕时吸烟的女性,其孙辈更可能患哮喘。通过研究瑞典某农村的资料,研究人员发现,与在饥饿中长大的男性相比,营养摄入充足的男性的孙辈患糖尿病的几率要高出4倍。对英国万名居民的调查还发现,青春期以前就吸烟的男性,他们的儿子在童年时代更有可能成为小胖墩。

遗传学家最新的研究证明,不仅仅是饮食和化学物质,某些特定的经历,如童年期遭受忽视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也会改变基因的控制开关。

我们祖先痛苦的童年或勇敢的冒险经历,都会在我们的基因上留下印记。一些犹太人的曾祖父在俄国被追捕;一些中国人的祖父母经历了西方列强的欺压;美国黑人早年的痛苦遭遇……不论他属于哪一个民族,他的身体都承载着这个民族的发展史。这也是为什么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特质。

我们祖先的经历是不会离去的,即使他们已经将它们遗忘。这些经历已经变成了我们的一部分,一种紧紧地连在DNA上的分子痕迹。你可能不仅遗传了祖母那双漂亮的大眼睛,还遗传了她在童年时因为被忽视而导致的抑郁倾向。

美国一家心理诊所在20世纪90年代初曾专门收治纳粹大屠杀的幸存者。但奇怪的是,前来就诊的病人中,数量最多的并非幸存者本人,而是他们的后代。这些幸存者的后代虽未经历恐怖的大屠杀,但他们却与父母一样,为心理焦虑和情感障碍所困扰。患者们告诉心理医生,各种各样的逃生念头占据他们的头脑,例如在新落成的建筑中寻找逃生路线,或者盘算陌生人能否在紧急关头伸出援手,使他们免受迫害……正如一名患者所说:“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,发生在我出生前。”

不过,虽然遭受遗弃、虐待的孩子会变得更加抑郁,但如果他被好心的养父母收养,养父母的爱与支持同样可以去掉之前加在他身上的基因开关,使他重新恢复健康的心态。

后天环境随时会改变我们的基因开关,继而影响我们的行为模式,而这种影响是可以代代相传的。如果我妈妈3岁那年得了一次感冒,我的一些心理和行为方式从此就改变了,这是完全有可能的。而我现在每次的生病、熬夜、暴饮暴食,也都在影响我的后代,甚至我的一言一行、一举手一抬足,都有可能对我后代的行为产生影响。

这样看来,我们是否会担心对后代产生不良影响而畏首畏尾呢?别忘了,顾虑太多产生的焦虑情绪同样是可以遗传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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